齊承業想起齊老爺那不怒自威的方正臉,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每回犯錯,沒少挨他的鞭子抽打,嘴角抽了抽,不服氣地道:“小爺憑啥要收斂,明明是那個村姑傷了小爺的馬,小爺何錯之有!要讓我放她一馬也可以,先給小爺磕三個響頭,讓小爺消消氣,再賠個五十兩銀子,小爺就饒了她。”
“我磕你個大豬頭!”他說話的聲音不小,秋菊聽得一清二楚,火氣一上來,不管不顧地撿起地上的石頭噼里啪啦往齊承業頭上砸。
這可把齊承業惹著了,一邊齜牙咧嘴的捂頭嚎叫,一邊罵家丁:“你們都死了嗎!看不見那潑婦在打小爺?抓住她,往死里打!”
家丁圍了上去,秋竹跳了起來,揮舞著手中的殺魚刀大喊:“誰敢過來,過來我就砍死他!”
一直沒吭聲的秋梅忽然眼淚婆娑地跪在地上,向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們哭道:“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嬸兒們,你們真要袖手旁觀,看那紈绔子欺負我們娘幾個嗎?你們中間不也受他牽累的攤主,毀了不少賣品,他不僅不賠錢,連個道歉的話也沒有,你們難道要日日忍受這種非人折磨嗎?”
這段話說到人們的心坎里了,沿街的小攤子都是附近幾個村的鄉民攢了點錢,買了一些貨物,自己做個架子車,每逢集市就推到鎮上的大街小巷賣,做得是小本生意。
跟鎮上開著店鋪的那些店家完全不同,他們沒有多大的本錢,也掙不了幾個錢,每回趕集就是賣個糊口錢,這三天兩頭的被齊承業這個紈绔子打砸小攤子,一點道歉賠錢的意思都沒有,每回都自己認栽,時間一長,這誰受得了。
如今看那四個母女瘦瘦弱弱的,都敢跟這個紈绔子爭斗,平時有被齊承業打砸過小攤子的鄉民都忍不了,一窩蜂的涌了過來,舉起拳頭對著齊承業和他的三十來個家丁一頓胖揍,邊揍邊罵:“我們忍你很久了,別以為你爹是亭長,我們就不敢打你,今天我們就要把你往死揍,讓你知道,咱們鄉民不是那么好欺負的!”
群情激憤之下,三十個家丁壓根不是對手,齊承業臉上身上挨了幾拳之后,疼得殺豬般叫喚,赭色衣衫小廝沒辦法,只能命家丁頂住眾人,自己則帶著齊承業見縫插針灰溜溜地跑了,連馬都沒要。
在其他人還在跟那些家丁對打之時,秋梅慢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,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,彈了彈衣裙上的灰塵泥土,轉頭對上秋竹奇怪的目光,她把鬢角的頭發別至耳后,淡淡道:“女子嘛,最厲害的武器不是動手耍嘴皮子,而是利用女子的身份和姿色,讓別人成為自己的刀。”
秋竹:......
感情她們三姐妹中,最聰明的是秋梅啊。
瞧瞧她那一番梨花帶雨的柔弱哭相,任誰不動惻隱之心,再被她那軟軟綿綿的柔腔一陣鼓吹,不費吹灰之力,就解決了那個紈绔子。
高,實在高!
秋竹由衷佩服。
趁大家伙兒還在泄怒的空檔,母女四人扶著善大爺趕緊離開,轉頭去了另一個僻靜的街道,找了個街邊小茶鋪吃茶歇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