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現在夏菊花就有些干不下去,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來個知青,一陣陣頭疼:“現在剛幾月份,你們就要請假回家過年?”還有一個半月近兩個月呢,這年過得太早點兒了吧?
打頭的知青叫鄧春林,算是知青中的領軍人物,在李長順當大隊長時,就讓他當了知青組長。這人看上去白白凈凈的書生模樣,說出來的話卻完全沒有書生的客氣:“別的大隊知青已經有請假走的了,憑啥我們不能走?”
“就是,我們的公糧也交了,地也平了,早沒活兒了,守在這里干啥。”
“要電沒電,要自來水沒自來水,這日子我早就過夠了。”
最后一個人的話引起了夏菊花的注意,她看了說話的女孩一眼,似乎是叫鄭紅兵。鄭紅兵見夏菊花不看別人唯獨看自己,不由有些得意:鄉下人就是鄉下人,當了大隊長也沒見過電是啥樣,不知道自來水咋使吧?
不想夏菊花問的是:“你們家里的電和自來水花錢不?”
鄭紅兵和知青們都愣了一下,才說:“花錢咋啦,那也得有處花才行。”
“對,有錢還得有處花。”夏菊花十分同意她的觀點:“不過有地方花的時候,手里沒錢是不是更難受,看著別人大把的花錢,心里不是滋味吧?”
上輩子為啥人都變得那么浮燥,要讓夏菊花說,就是消息傳播的途徑多了,大家都知道哪些地方有錢就能得到更好的享受,拼了命的擠過去,結果去了才發現,自己手里沒錢。
于是就急著掙錢,越快越多掙錢越好,心能踏實得下來?不浮燥才怪呢。
鄧春林和鄭紅兵都被說愣了,誰也沒想到夏菊花把他們心里最不愿意讓人知道的事兒,說得這么透徹。
他們所以想回到城市,的確是想過上便捷的日子。可夏菊花說的沒錯,一切的便捷,都建立在手里有錢的基礎上,眼看著別人花錢,自己卻不得不小心計算著兜里那幾張可憐的票子的滋味,來的知青都嘗過。
“我們為啥沒錢,還不是大隊當初沒把我們分到各生產隊去。”鄭紅兵覺得知青沒錢,不是他們自己的原因。
夏菊花笑了:“大隊一開始的時候,沒把你們分到各生產隊嗎,是你們嫌各生產隊安排的活多、活重,自己鬧著要單獨成立突擊隊。李大隊長考慮到你們的熱情,答應了你們的要求,也單獨給你們劃出了地方,可你們自己這幾年是咋生產的,用我說嗎?”
這些知青剛來平安莊大隊的時候,李長順按著上級要求,把他們分散到了各生產隊,還讓每個生產隊專門挑出種地的老把式帶他們種地。
可知青們干了不到一年,就嚷嚷著人家不認真教他們,又總是讓他們干最苦最累的活兒,是各生產隊迫害知青,聚到一起罷工不下地,天天堵著大隊部要求自己成立突擊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