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行風回到胡家村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
鄉民向來節儉,一到天黑就閉門入睡,村子里只有零星幾盞油燈亮著,他在寧靜的村道上行走,輕微的腳步聲,引來村里不少人家養得看家狗,狂吠聲一片。
為了給母親一個好生活,多年以來,肖行風都是這樣一個人行走在冷清孤寂的村道之中,早已形成習慣。
然而當他走到村尾,往年那黑燈瞎火,閉門閉戶的肖家門,卻有一道豐腴的身影,手持一盞不甚明亮的燈籠站在肖家門口,不斷向村落這邊張望,肖行風那顆沉寂多年的心,忽然在這一刻溫暖跳動了起來。
他的母親出自鎮上糧油店大戶鄭家,從小錦衣玉食,吃穿不愁,讀書認字,即便后來嫁來肖家,遭逢巨變,母親骨子里的大小姐傲性和教養,是不允許她自己做出丁點出格之事。
哪怕日日心憂他的安危,為了不給他添加任何麻煩,也不想給他的名聲抹上半點污名,肖母一到天黑便讓李家母女離家,絕不留她們過夜,她們走后就把房門鎖死,在屋里坐著等他回來,從不會站在門口等他,那拎著燈籠的身影,自然是他新娶的媳婦——秋竹。
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流席卷全身,肖行風心臟一下又一下快速跳動著,原來家門口有人等,是這樣的感覺,他從未向此刻這樣,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家里,感受那個女人給自己的溫暖,腳步不由急切起來,帶著一股風。
“夫君,你回來了。”秋竹老遠看見他,面露驚喜,拎著燈籠,在又窄又荒的小道上,向著肖行風奔跑過去。
期間好幾次差點被雜草絆倒,她也不在乎,跑到肖行風的面前,眼睛晶亮的說:“夫君,我等你好久了,你怎么才回來呀,飯菜都冷了。咦?你怎么扛著一頭野豬呀?”
“慢點跑,別摔著。”肖行風看她著急慌忙跑過來,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,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,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了些許溫柔:“今日上山碰見一群野豬的蹤跡,設陷阱抓它們耽誤了一些功夫,這頭豬是我特意留得,一會兒庖解出來,一半我們吃,一半送去岳母家。”
他說得輕描淡寫,但秋竹知道,野豬的威力是有多大,那些畜、生,長得黑面獠牙,四肢粗壯,每年春冬秋收季節,山上要是沒吃食,它們便會成群結隊的下山禍害村里的莊稼。
以前王家村每年都會召集村民一起趕殺野豬,上百個壯年男子一起趕,每年都有人受傷,更何況肖行風是一個人。
成年野豬全力撞擊之下,不僅能把人撞暈過去,若被它尖銳的獠牙頂住肚子,還會開膛破肚,流血而亡。
一時秋竹心慌不已,看肖行風身上血跡斑駁,急急忙忙地圍著他看了一圈,看看他有沒有受傷。
肖行風再三保證自己只有一點輕微的擦傷,她若不信,可以當場扒衣給她看,秋竹想著婆婆還在堂屋等著呢,也不跟他貧了,拎著燈籠在前面帶路,兩人回到了院子里。
“娘,我回來了。”肖行風把肩膀上大約有一百多斤重的野豬放在院子,轉身給肖母喊了話,卻是沒有近堂屋找肖母,而是走進灶房,打算燒熱水洗個澡,避免自己身上的血腥氣被肖母聞見,讓她心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