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三叔問自己,夏菊花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知道自己該有啥態度,先叫了一聲:“三叔,”接著實話實說:
“我們生產隊去年漏粉兒的事兒,夏龍他們跟你說了吧?漏粉最浪費時間的,就是把澄出來的淀粉烘干。現在我們生產隊已經有動手的人家了,可大批量的還得等冬閑的時候才有空做。”
“去年的時候大家都是把住人的屋子騰出來烘淀粉。我覺著人老擠在一起不是個事兒,就想多蓋幾間房子專門用來烘淀粉。土坯倒是也能蓋,可總歸不如燒過的磚結實,不如那個用的時間長,這不今天就回來求你了嘛。”
夏菊花誠懇的對三叔說:“三叔你放心,不管是你燒還是帶著滿囤他們燒,燒一天就按著平安莊的工分值給你記十個工。”她的聲音放低了一些:“那十個工是跟你們生產隊換的,另外一天給你兩塊錢的補貼,是給你個人的。”
三叔眼睛都瞪圓了,這個菊花膽子也太大了,咋啥話都敢往出說呢。夏菊花看懂了三叔的表情,沖他不在意的笑了一下:“手藝吃不吃香,我們生產隊編了這么長時間的東西,我心里還能沒數?”
三叔說不出話來了,還在不可思議的盯著夏菊花。滿囤聽的囫圇半片的,湊過來親熱的問:“三爺,我是不是能跟著你學燒磚了?”
三叔嘆了一口氣說:“你姑姑凈想好事,要燒磚可不是光有土坯就行,還得有煤呢。再說她光讓人脫了土坯,那房子光有磚就行了?磚墻不上瓦頂點子麥秸,象啥樣。”
“三叔,你還會燒瓦?”這回換成夏菊花眼睛圓了。問完知道自己問的是句傻話,人家能燒磚自然會燒瓦!
“我回去就讓他們打瓦坯。”夏菊花恨不得現在站起來就回平安莊:“現在河里頭泥還好挖,等磚燒好了瓦坯也該干了。”
這說風是雨的性子,難怪別人看來難上加難的事兒,她都給干成了。三叔在心里感嘆一句,給夏菊花潑起了涼水:“你以為打瓦坯跟脫磚坯一樣,有個四方框子就行了?”那得有專門的家伙什!
絲毫不覺得自己受到鄙視的夏菊花,笑著問:“三叔,你就告訴我模子在哪兒吧,只要你說出地方來,我就能尋摸著。”說完才發現,三叔看向自己的目光里,咋有著同情的成份呢。
等聽完三叔說打瓦片的模子在什么地方,夏菊花才明白他眼里的同情是哪兒來的:夏洼大隊所以現在只燒磚不燒瓦片,全因為在運動開始的時候,打瓦片的模具就被紅小隊給抄走了,現在還存不存在,根本就是未知數。
“那能不能找人重新做兩個?”夏菊花本著能不跟紅小隊打交道,就不跟紅小隊打交道的原則,沒骨氣的問三叔。
結果三叔直搖頭:“不容易,我認識的那些會做模子的人,都快沒的差不多了,剩下的也拿不動鋸啦,手藝傳下來沒有也不知道。”
夏菊花是失望的,不過總算達到了燒磚的頭一個目的,失望也就失望一會兒,沒那么強烈。三叔一直在觀察著她,見她很快恢復了常態,心里點點頭。
既然答應替平安莊燒磚,三叔就認真指點起夏菊花,讓她早些找一下夏洼大隊的大隊長——開窯不是三叔一個人說了算的事,磚窯現在是集體財產,得經過大隊同意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