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齊衛東都顯得心事重生是,沉默的帶著夏菊花來到自己家里,進了家門還四下里尋摸了一下,才請夏菊花坐好。
都坐下了,該說的話必須得說了,齊衛東才一五一十告訴夏菊花,自己是怎么被親叔叔埋進坑里的:
齊衛東最小的叔叔,是五十年代農學院的大學生,一分配就在平德縣工作,運動前慢慢晉升為主抓農業的副縣長,現在改稱革委會副主任。
齊小叔任副縣長前,就一直在農業部門工作,在躍進的時候因為不愿意吹產量,還受到了一點沖擊。不過三年災害過后,他被重新安排回了工作崗位,還做了副縣長,運動后仍然是縣里主抓農業生產的副主任。
正因為親叔叔的經歷,齊衛東對紅小隊之流不感興趣,一直沒有加入的想法。他這個人又不想受約束,對此時人人期待的正式工作也干不長,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掙錢,吃的好點兒穿的好點兒。
他吃好穿好的標準跟夏菊花不一樣,想掙的錢目標也不一樣。家里因為他叔叔的經歷,對齊衛東的要求也不高,只要人別惹禍就行。
如果齊衛東一直在平德縣的黑市小打小鬧,還真沒啥是齊小叔不能幫助解決的——隨著秩序慢慢歸正,哪怕只是主管農業的革委會副主任,在農業大縣里說話還是有份量的。
偏偏齊衛東太看好平安莊的粉條兒,想出了運到地區賣的昏招,運輸之中還是出現了問題。等齊衛東報出了齊小叔的名號,人貨倒是都沒問題,卻被齊小叔發現他倒賣粉條的事兒。
以往齊小叔對齊衛東黑市倒賣東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這次卻把眼睛盯到了粉條上。
人家是主管農業的副主任,太知道紅薯這東西存儲不易,也知道對農民來說紅薯得頂半年糧,更知道為了支援南方災區,全平德縣的糧站,糧倉里剩下的大半都是紅薯。
要命的是齊小叔抓了這么多年的農業,對天時很有經驗,與夏菊花等人一樣,對開春后的農業生產不報太大的希望。
所以糧倉里的紅薯對于平德縣來說,重要性不言而喻。現在知道有生產隊可以大批量生產粉條,齊小叔能放過齊衛東才是笑話。
齊小叔不是沒想過用行政命令的手段,讓平安莊的人替縣里所有糧站加工粉條,可齊衛東的話打消了他這個念頭。
齊衛東是這么說的:“叔,我知道你是想給縣里人留點兒救命糧,可你這么想,革委會別的領導,都跟你的想法一樣嗎?”
夏菊花聽到這里,對齊衛東的怨氣消失了。不得不說,齊衛東想把糧食留在平德或是承平地區的想法,打動了夏菊花。
以她上輩子知道的情況,開春后整個承平地區都會糟遇旱災(原諒夏菊花吧,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,她都只是一個農村婦女,想到關心的只有她自己接觸得到的地方),而前一年這個地區,把收獲后能運走的糧食,都用來支援受災的南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