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菊花心里一動:“眼看著快立冬了,他那褥子都是舊棉花,我一會兒去公社碰碰運氣,看能不能買點兒棉花回來,給他絮床新褥子。”她隱隱想起來,這個時候的供銷社,好象的點兒什么掙錢的門道。
王彩鳳不知道夏菊花的真實想法,聽她這么關心兒子,感動極了:“娘,保國還小呢,又時不常的尿炕,不用給他用新棉花做褥子。等他再大大晚上不尿炕了,用我陪嫁的褥子就行。”
夏菊花卻沒有同意王彩鳳的話,雖然她已經發現做好事要說出來讓人知道,但是一慣說到做到的性格還是沒變,吃完早飯后,就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公社。
平安莊隸屬紅星公社,由于地處平原,上輩子已經發展成了小鎮,很有幾棟高樓。可惜現在只有公社辦公的院子和相鄰的幾個建筑是磚房,其余的兩條街跟平安莊一樣還是土房。只是這些土房修的時間相對各村要晚些,街道也平整些,看上去比平安莊多了些氣勢。
上輩子夏菊花一心種地,很少到公社來,只知道供銷社和公社辦公的地方在哪兒,別的地方都是兩眼一抹黑。現在她也不往別處去,直接到了供銷社。
來的路上她努力的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,上輩子這個時間,供銷社接了一批給一個災區做被子的活兒,由于時間要求的緊,一床被子給一塊錢的手工。平安莊離公社不算遠,聽到消息后有幾個婦女想接活,不料公社的人已經把任務領完了。
當時安寶玲還跟夏菊花一起感嘆過,還是住在公社好,掙錢的消息都比平安莊靈通。夏菊花也覺得可惜,如果她也能接到做被子的活計,能彌補一下娶孫紅梅掏空的家底。
所以她要先到供銷社碰碰運氣,要是接到幾床被子做,哪怕掙不了幾塊錢,手里也能松泛些。
一進供銷社,夏菊花很被半空的柜臺震撼了一下——進入九十年代后期,哪怕是平安莊也有了自己的小賣店,里頭的貨品都比現在的供銷社齊全。
“同志,我聽說現在供銷社要給災區做被子,不知道我能不能做?”夏菊花不看東西,向一個看起來和善些的售貨員問。她記得這個時候能當售貨員的都不是一般人,態度一個比一個牛,所以問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。
售貨員跟夏菊花年紀差不多,身上還帶著農村出身的質樸,剛才賣貨的時候,沒有一般售貨員對待社員時那么不耐煩,所以夏菊花找上了她。
售貨員一邊打量著夏菊花一邊笑著說:“你消息還挺靈通的,我們剛開完會你就過來了。不過我們主任開會時說了,不管是誰家的親戚接活兒,都得每床被子交五塊錢押金。”
有門。夏菊花本來打算碰機會,帶了些本錢在身上。聽說交押金,上輩子已經見識過這種操作的她,覺得天經地義——人家供銷社的人又不認識你,不交押金的話,憑什么放心把布和棉花給你,你卷包走了供銷社損失可就大了。
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點頭:“我知道,錢也帶著呢。就是不知道該到哪兒領去。”
售貨員本見夏菊花穿的很利索,衣裳干干凈凈的沒什么補丁,覺得這不是一般的農村婦女,才告訴她押金的事兒。現在夏菊花一點喯都不打的說帶著錢呢,售貨員越發覺得眼前的這位怕是哪個領導的親戚。
要不是早知道交押金的事兒,一個農村婦女早就該嚷嚷,說自己做被子是掙錢的,憑什么還得先交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