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河困守在海底,看不見潮漲潮起,云卷云舒。
只知歲月匆匆過,此間經年,世事又有翻轉。
這一日午后,一艘蚌殼煉制的靈船沖出無向冢海面,露出三位姿容出塵的修士身影,他們矗立橋頭,迎拂海風,神色透著倦意,像是剛剛經歷一場跋涉探險,尚未從艱辛中緩復過來。
為首是一位白發青年,目中潮汐流轉,奇異且靈動,也如船下的海水,透著不可測度的深邃。
他道號海闊,問鼎真人已有四千載歲月,是孤月宮內為數不多喜于游歷的長老,也不把修行長生當作生命中的頭一等大事,他自幼就對海族歷史產生濃厚興趣,一心要追朔那段塵封無數年的洪荒隱秘。
關于其族,關于其洲,他苦苦尋覓,試圖解開謎團,他同門并不理解他特立獨行的作風,覺得他不算正統的修道者,過于在乎塵世紛爭,族群恩怨,早就失了道心,修為能渡入三花第一境實屬僥幸,也該到此為止,未來不會再有什么進步了。
甚至他的徒弟們都對他起了質疑,他曾經收授八位弟子,六位都因冒犯師威被他逐出門墻。
目前座下只剩詹淚飛與冉畫女,此刻就站在他身后。
詹淚飛是一頭海蝸,發質殷紅,如其面孔一樣冷峻,剛剛渡完千六大劫,法力與朝元修士旗鼓相當,行事狂放,善于歷險,有其師之風。
“師尊每隔千年,都要入海一趟,每趟必入無向冢,這冢中獸尸遍布,污靈腐法,即使有遠古遺留的寶物埋藏,也該化為塵垢才對!”詹淚飛隨著老師在海底探險數年,空無所獲,便覺無趣。
于是給老師提了一個建議:“封真遺地除了月潮山,再無其它洪荒遺址,無向冢又找不到什么像樣寶貝,其實咱們也可以跨海去東洲瞧一瞧。”
冉畫女隨即瞪他一眼:“師尊前來無向冢,是為追尋吾族遺物,那東洲是猿族祖庭,與咱們兩不相干,去了有什么用。”
此女根腳是一頭海鮫,披著一身湛藍道袍,清澈如海,柔和似春風,她對師尊俯首帖耳,從來不提異議。
詹淚飛見她反對,不禁搖起頭:“師尊要找的是觀蓮菩薩,但這位圣僧是一個傳說,都不知道她過去是不是在世,即使洪荒時代她真的露過面,衣缽也未必塵封在無向冢里,也可能埋葬在了東洲。”
冉畫女與他爭辯道:“師尊說她在無向冢,那就一定在無向冢,東洲只有咱家的半塊玉璧,早幾萬年前海貍老娘娘就去尋找,結果客死他鄉,東洲的潑猴什么忙也幫不上,去找他們做什么。”
提到海貍娘娘,詹淚飛偷瞥老師一眼,這位娘娘是老師的隔代嫡親老祖,三海族在封真遺地傳承這么多年,愿意不惜代價尋訪祖寶的后裔,也只有老師這一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