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個世界里,日子總是一天有一天波瀾不驚地過去。大城市里的日子,無非就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🀰🀠♲里,謀一份生計,使自己不至于在大雨傾盆的夜晚無處可去,她看過很多人的生活,有比她好太多的,也有遠不如自己的,其實這應該是所😭🄩有人都有過的體驗,在自己的生活圈層中,自己絕對不會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個,也當然不會是泥坑底層的那一個,每個人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困頓中努力地活著。
那鳴襄的心會安放在哪里呢?很簡單。她一直相信她的人生是無⛒限的,不是僅此一次,所以平🆔時的日子雖然普普通通,但是只要推倒重來的次數足夠多,總有一遭會迎來高光時刻的。那么,高光時刻會是最后的意義嗎?其實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。
鳴襄曾經是個有猶豫的人,她有過很多的理想生活:可以生活在獨居的公寓里;也可以生活在半山腰的洞穴中,還可以生活在大城市的天橋下,簡單搭個帳篷其實就可以了,至于為什么對生活這樣沒有規劃,其實還是因為那個世界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罷了。現在她的夢想是🕛🐘住在空氣清新的山腳下,和幾戶人家為鄰,幾乎天天都是多云間晴的天氣。至于食物,是她愛聊的話題,滿山的飛禽走獸是她的食物來源,在疏朗且細碎的林間打獵,自然是個不錯的活動,瓦藍的天空下,背一桿長槍,朝著山中最茂密的地方走去。這時可以有同伴,也可以沒有,其實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臨近夏日的時候,鳴襄做過一個夢,她一直浮在云層上,有一個聲音指引著她往何處飄動,她感覺身體很輕,很軟,眼前盡是米黃的燦爛光束,動一動腳,又感覺不是在天上,而是在一處玉米地里,嗅到的都是🚸谷物的氣息,還時不時有小蟲飛到她的臉頰上,蹭一蹭,又不無留戀地飛走了,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氛,不遠處有個聲音不疾不徐的呼喚她:
“飯做好了,過來吃飯吧。”
嗯,那是林姐姐的聲音,她是山腳的鄰居中最溫柔的那一個,她的💇🏯🝧頭發常年是泛著微微的幽蘭香氣的,雙手白凈,面龐紅潤細膩,眼神里仿佛藏著一簇盛開的茉莉,她愛穿寬敞的衣服,待人和善,更重要的是,她做的飯菜,總是合鳴襄的口味,每次鳴襄打獵歸來,總要往林姐姐家里送上幾份品相最好的獵物,而林姐姐,常常都是嫣然一笑,接過來,默默做出一大桌子飯菜,再出來找鳴襄一起吃飯。
林姐姐是獨居在此,她看起來大約三十的年紀,聽過她故事的人,無不感到唏噓。她全名叫做林景芝,是靖國文州人氏,自幼酷愛文書,且好學非常,她聽說🂣🐨江南地界文風最盛,就想要前去游學一番,但是家規森嚴,不得外出,更不必說入館讀書了,她時常羨慕小二歲的弟弟林景生,日日背著書箱往返于書院和家里。有一次她和弟弟商量,她想和弟弟交換身份一天,讓弟弟穿上她的裙裳坐在閣樓上做女紅,而自己則著男裝前往書院聽一天的課,如此交換的條件是幫弟弟取回質在母親那里的夜明珠。
換上男子裝扮的林景芝來到書院,因她與弟弟身形相仿,容貌也頗為相似,再加上書院弟子眾多,先生一時竟未曾發覺昔日的林景生換了一個人,大家都照常誦讀經典,再聽先生講解其中義理。只有素日與林景生交好的薛倚發現了一絲異樣,旁邊的這位兄弟的耳垂上,竟然有穿耳附珠的痕跡,心中一驚,就拍了拍他的肩頭🇨,哪知轉過來的是和林景生幾乎一模一樣的面龐,薛倚素知林景生生得漂亮,鼻膩鵝脂,眼似秋波,書院里再找不出比他還俊俏的📔后生,但是眼前的這位“男子”,比林景生本人還要細膩十分。薛倚正看著想著,滿腹狐疑,最后竟一言未發。
林景芝怕橫生枝節,便忙不迭扭過頭,將頭幾乎埋進書里,旁邊的書院弟子都高聲吟誦書文,她只能小聲喃喃,生怕旁人從聲音中聽出異樣。再說薛倚,眼見這位昔日好友的種種反常,心中自然有一萬個問題有待發問,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書院午膳時刻,等待眾位弟子都前往食肆就餐,他一把拉下“林📐🙾🏿景生”,問道:
“景生⚱🕋,你這是怎么了,一上午為何一句話都不和我說?”
“我不是林景生,我是他姐姐。”🕋🈂女子低眉垂目回🌮🏫🌮🏫答道。
“啊?”薛倚一時間震驚🏾☆☳得啞然失聲,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,連忙打躬賠罪,“失禮冒🅜😩犯了,早就聽景生說他有個姐姐,想不到你竟和他長得如此相像。”
“那我應該怎么稱呼你?”
“我名叫薛⚸倚,是文州城東郭薛廣家的后生🚀🐕。”
林景芝早就聽母親說過,東郭薛奇家中有妻張氏、妾劉氏、王氏二人,🂏薛倚是妾劉氏所生,家中光景頗為殷實。但前些年薛奇外出經商,兩年未見蹤跡,就在今春三月,有人在文州城外的一處荒郊停厝一處空棺,內含數件薛奇的衣衫,還有紋銀一百兩。薛奇的妻妾三人四處打聽,只聽得過路的客商說當年在淮河看到薛奇落水,生死未卜。于是薛家上下皆以為家主身亡,一時間動蕩不安,終于家漸衰落。妻張氏、妾王氏不看貧苦,先后改嫁,只有王氏一人不肯離家,她遣散府中家丁奴仆,決意獨自一人紡紗😅織布,繼續供薛倚在維止書院讀書。
薛倚約摸🖂🏵🞙十四歲🄽🃁的樣子,布衣蘭衫,雖然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值錢的物件,但是舉手投足之間也能看出是個得體的書生。